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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当下学者散文创作疲顿的原因

发布人: 谜语网 发布时间:2015-10-04 字体: | | 打印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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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摘要:当下的学者散文创作精品匮乏,风光不再。究其原因,大致有时代原因、表现原因、学者自身原因

论文关键词:学者散文 疲顿原因

二十世纪末至二十一世纪初,学者散文曾煊赫一时,它引领中国散文创作从马鞍形凹槽中走了出来。在这支作家队伍中,既有季羡林、张中行、金克木等“老生代”名宿,也有余秋雨、陈平原、雷达、赵园等“中生代”中坚,还有祝勇、林贤治、余杰等“新生代”新人的加盟,他们的散文或随笔创作,将书斋艺术融入,用学者精神灌注民众生活的努力,大大拓展了知性美的空间,促进了特别是散文艺术的进一步发展。总体来看,“学者散文让我们看到了二十世纪末中国知识分子的所思所感,看到了一代学人艰难不屈的治学人生路”①。
然而到了今天,严格意义上的学者散文受到了外在的各种形形色色的散文随笔的冲击,也受到体制的汰选;内在的由于创作者和创作方法的根本矛盾导致学者散文走向了今天的颓势。探究其由盛转衰的原因或可为后人提供些借鉴。

一、时代原因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余秋雨散文的出现令我们眼前一亮。当时余秋雨先在《收获》杂志专栏刊登而后又结集出版的《文化苦旅》,虽然出现诸多的知识性缺憾和技法方面的不足,但能将写作资源定格在的废墟上,文采翩翩,畅往以思今,他的作品的出现,学者散文大受追捧,令作者和出版商大感意外,更有洛阳纸贵之势,遂引得和者随者接踵而至。、媒体、读者与众多被边缘化的知识分子或仍然处在主流位置的文人共同组接了一个泱泱大观的学者散文系统。当时的学者散文之所以如此辉煌,是因为它恰好把握了当时的文化语境。当代散文在建国十七年主要是以抒情散文为主,且主要歌颂“新时代”,歌颂,歌颂朝鲜战争等,创作空间非常狭小,成就最大的三大家也成为散文创作的固定格式,反过来又限制了散文的发展。“文革”后的散文出现了艺术上散文概念的“窄化”倾向,内容上主要批判“文革”。这些散文多远离作者心灵,少有作者的内心体验和感悟,正因为此,散文批评家在一九八六年至一九八八年间开展了关于散文发展和革新的大讨论,在这种期待中,学者散文应运而生,余秋雨散文的出现,肇始了文人尚可以在工具理性的旗帜之外另择创作路径,迎合了接受者批评家对散文新体式与散文作家身份新定位的双重期待,其对文学发展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喻大翔认为学者散文的创作主体之“学者”有这样几层含义:①有专业影响下的气质和,迥异于不同学科的高级知识分子;②术业有专攻;③拥有自己的学识思想、思维方式和理想法则;④因其创造性的成果能够改变本专业的历史,影响、人类的精神构成与生存方式;⑤有殉道精神。这是中国文人对学者含义的界定。正因为如此,中国文人的“载道”的集体无意识依然如鬼魂附体般缠绕。这在学者散文中表现得尤为明显。笔者甚至以为它是处在边缘状态的文人的一次集体呐喊,一次明显的试图回归话语中心的努力尝试。尤其对历史和弊端的批评都是羞答答地讽喻当下。以余氏为代表的学者散文,始终站在历史的悬崖边行走吟唱,在历史废墟中翻找可用以代言或者藏匿内心的包装素材,通过对已经烟消云散的故事的重新堆砌,借以显微阐幽,聊以遣怀,并试图以其才情与雅趣匡正当下文坛社会的流弊,更欲以其思想与睿智来点燃各自心中隐逸已久的文学梦。近十年来的学者散文一方面反对杨朔式的载道说教的文风,摒弃其物—事—人—理的写作模式,抵制其大而无当的“大我”情感;一方面在旧址上重建了一种同样是抒发大我思想的写作模式。周作人说:“言他人之志即是载道,载自己的道亦是言志。”我们学者散文大多是在“言志”的幌子下去“载道”,用散文研究专家王尧的话说:“写作者的个人情怀、胸襟、人格在文本中越来越贫乏和格式化,而忘记了所有的文化关怀都与关怀者的精神状态与生命的原创力联系在一起的,没有‘沸沸扬扬的生命热源’就可能失去精神的个性与深度。”这种“载道”的个性和思路的模式化逐渐形成学者散文的套路模式;一旦学者散文形成稳定的创作姿态,必然处于静止状态,静止的文学是没有生命的,其前景展望也就可想而知了。
学者散文在出现之初曾经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成为一时之盛,各出版社竞相以各种名目策划出版老、中、青散文家的作品,甚至大量重复选题,这种轰炸式、掠夺式的出版也使得读者很快产生阅读疲劳,甚至厌倦。在今天这样一个社会文化转型时期,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自我毁灭。这大概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捧杀”。在市场体制逐步深入和完善的今天,人们开始正视和面对相对庸常的日常生活,心态也日趋平淡。社会意识形态日趋多元化,宏大叙事的作品遭遇冷遇,所以学者散文这样阳春白雪式的作品自然就曲高和寡了。

二、艺术表现手法的原因

学者散文刚刚兴起的时候有两大文学现象不容忽视。其一是中国现代散文的大量重印、再版,据不完全,近十年间再版重印的二十至四十年代的现代散文作品书籍的印数,已远远超过一九一九至一九四九年三十年间中国散文书籍印数的总和。其二是“老生代”散文创作的勃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与“文化反思”的步伐同轨,一批被称为“老生代”的学者开始创作实践,以此为标志,当代散文在向“五四”现代散文的回归中逐步得以拓展。对这两个现象以往评论界大都只注意到其积极的方面,即对“五四”优秀散文传统的回归和承传;而忽视了以现代散文为创作范式所导致的对现代散文简单因袭效颦的倾向。我们知道,散文特别是学者散文是新时期以来散文“自我”真正回归的产物。当年,一大批散文家面对新时期以来特别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散文的沉寂和危机,开始思索散文的出路,呼吁散文的变革。散文家王英琦说:“我们这些捣鼓散文的人,该干的事却是如何抓住良机,不被上涨的行情涨昏了头,真正散文从老套子中解放出来,开始散文创作的新纪元。”②大批初入门楼的学者们舍弃了当时已陈旧为“老套”的六十年代“三大家”(杨朔、秦牧、刘白羽)的散文路子,而向半个世纪前那些具有健康的人生蕴涵、高度的艺术成就和优雅的品格的现代散文吸取养分和灵性。上述的两个现象的意义在于前者为学习效法提供了蓝本,而后者为成功模仿指明了方向。细察世纪之交的学者散文,无论题材、神韵、思想、言语,还是社会心态、生命体验、文化判断,都与传统的现代散文有莫大的承继关系,形成有趣的散文回归现象。比如汪曾祺直接师承沈从文、废名,张中行和黄裳分明得益于周作人,林非的创作与鲁迅散文关系密切,余秋雨、周涛的“文化散文”(或曰“大散文”)与梁遇春、林语堂的文风有莫大的联系。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当下学者散文在解脱“三大家”老套的同时,又带上了现代散文的“新套”。鲁迅当年曾指出,正因为白话散文作家们处处自觉与旧式散文相比照、竞赛,故而在上就“特别提倡那些和旧文章相合之点”,而不知不觉受其所代表的传统观念的局限。艺术追求上偏于性灵、冲淡、闲适、幽默一路,不免有些狭窄,在思想的深度和力度上则更显不足,并最终导致三十年代所谓的小品文危机。现在,这种前车之鉴并没有引起当下学者散文家们的警醒,简单模仿,一味迁就,艺术的更新也就不容易迸发和深化,当下学者散文家犯的是三十年代散文家们同样的错误。典型的如余秋雨散文就存在资料、考证证据、说理议论过多的现象,虽然使其作品具备了强烈的理性色彩,对表现作家选择的自觉是有益的;但也明显带来了一些副作用,如作品过于沉重,有呆板和概念化的倾向,好为人师倾向和贵族优越感。对周涛的散文也有评论家认为,“有理性过强,思想太密集,而难免使得构架粗疏空泛,寄托、附丽思想的底座(、具象)不够坚实有力”③。这一评价是不无道理的。当下学者散文家由于效颦现代散文而显露出的艺术表现手段的贫乏可见一端。
三、学者散文作家自身的原因

对于学者从事散文创作,陈平原先生有深切的体验:“作为学者,当然主要以专精的学术著述贡献于;撰写文化评论,在我,主要是保持‘人间情怀’的特殊途径。并非鄙薄此类文章,而是深知其中甘苦。一般说来,专门著述需要含英咀华,沉潜数载,发言时心里大致有谱,反而是此类不吐不快,一挥而就的短文容易‘露馅’,故实在不敢掉以轻心。”④可见,写作学术专著与创作散文随笔是两种有着不同话语表达方式的写作行为。对大多数的学者来说,在要求“严谨”的学术专著和追求“洒脱”的散文随笔之间,要选择而且能较好地把握“两副不同的笔墨”确非易事。换句话说,学者所长毕竟是在“严谨”的学术专著上,所习惯使用的方式主要向知性、非感性倾斜,而这一点必然与散文艺术特有的感性语言发生冲突和矛盾。余光中说:“如果才气不足以驱遣学问,就会被其所困。只能凑出一篇稳当然而平庸之作,所以愈是学富,就更必须才高,始能写出真正的学者散文”⑤,当下学者散文的写作困境由此产生。
学者们深厚的知性要转为轻灵的艺术,就存在一个主体性张扬的问题。创作中的主体性,对作家而言,指的是人的精神结构中所包含的人类良知,体现着对人类本质的终极关怀,敢于为真理而孤独地面对广袤世界的意志力,以及能够穿越时间之迷雾而洞察历史诡计的锐利思想,始终保有一颗“ 童心”,主体性的种种因素综合起来就是作品所具有的思想力度。余光中认为,作为写作散文的学者,需要一个“含英咀华,出经入典,文化熏陶有素,却又不失天真,常保谐趣的心灵,这种心胸坦对大千,以万象为宾客,富于内且溢于外”⑥。可见作为一名优秀的学者散文家,不仅要有丰富的知识,广博的识见,而且应对人生、社会有着深刻的洞察、清醒的认识。学者们拥有的丰厚的知识资源,只有牵住灵魂的衣角,才能化蝶为艺术的精魂在散文的天地中诗意地栖居,孵化出切合时代和生命的散文精品。然而恰恰是在这些方面,成为不少学者散文家的缺失。孙绍振就此严厉地批评说:“看似独立的学者智性散文,如果不甘心照搬抽象语言,就不能不依附于抒情和幽默……王小波继承了钱钟书的批判传统,艺术开拓的气魄和才华不可一世,可他深刻的智性灵魂也没有离开以‘佯庸’为特点的幽默。张中行、周国平倒是实在,干脆就不管智性和感性的根本冲突,一味用智性话语来书写,其结果是智性越是富厚的地方,艺术却越是稀薄到如大锅清水汤。”⑦这些批评虽然严厉,倒也切中肯綮。
学者散文家还有最致命的缺陷是不能很好处理与读者的关系,无法转变惯有的“传授”姿态,他们与读者的关系不是心有灵犀体验共享,而是缺少对自己的反省,不断膨胀自我在叙述历史时的权力,塑造着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的作者形象。围绕着“施加/接纳”和“布道/接受”的二元模式按图索骥,这种根深蒂固的毒素必然制约着散文的写作。学者散文作家身上体现的兼学者、作家而为一的努力成为一个“众声喧哗”而难以赋形的高蹈。当下的学者散文家们值得警醒。
在散文艺术方面,陈平原先生说:“有学问而不囿于学问,能文章而不限于文章;在知性与感性、思想与情怀、文学与学术、厚重与轻灵之间,保持一种‘必要的张力’。”⑧张力的显现,即学者散文修辞的本质体现,应该是很多学者创作散文的本质追求,它代表着文人对散文新体式的思考。而近十年的学者散文创作鲜有臻于平原先生所说的“保持一种必要张力”的完美之作,有的学者为文不失真性情真体验真诗性而缺乏理性升华或批评反思意识;有的学者为文含有相当高的学术素养和理性思辨而失去散文的审美属性和文学特质;更有甚者因为刻意雕琢欲求张力显现而使得文章文气断裂、结构松散、况味寡淡以及精神贫弱,这些都违背了散文的艺术创作规律。
对于散文,在诗歌、散文、文学批评和所谓“四度生命空间里”肆意行走的余光中这样理解,它“以融合情趣、智慧和学问的文章为主,反映一个有深厚文化背景的心灵,往往令读者心旷神怡,既羡且敬。面对这种散文,我们好像变成歌德的艾克尔曼,或是聆听约翰生博士的鲍斯威尔。我所期待的散文,应该有声、有色、有光,应该有木屑的甜味,釜型大铜鼓的骚响,有旋转自如像虹一样的光谱,而明灭闪烁于字里行间的,应该有一种奇幻的光。一位杰出的散文家,当他的思想与文字相遇,每如撒盐于烛,会喷出七色的光”⑨。余光中是学者散文大家,视野接通古今中外,神思畅游四仞八极,才情横溢、文采飞扬。单单从他那篇名文《听听那冷雨》,便能窥探出真正学者散文的艺术魅力:首先是结构上起承转合自如毫无捏造之痕;其次,诗意盎然的意象“冷雨”的创造,在冷寂凄迷的氛围中甚有古典意味,与中国中认为听雨最佳境界之竹楼瀑布声、空山破庙处、灯残人清时遥相呼应;次之,语言华丽优美而不浓腻,顾盼妩媚而不生硬,跌宕多姿而不诡谲;再次,各种修辞手法如比喻、通感、叠字、引用、排比相得益彰毫不做作;最后,在和谐的音律中我们听到冷雨下作者的心声——乡愁是一种集体无意识,是一种超越时空亘古不变的文化和生命意识。当下国内的学者散文要想获得一种超越,应由此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

① 袁勇麟.《当代散文流变论》[M]. 上海三联书店, 2002年版,第39页.
② 王英琦. 《散文三味》[J]. 《散文》,1997年第10期. ④⑧ 陈平原.《游心与游目·小引》[M].四川人民出版社, 1997年版,第4页. ⑥ 孙绍振.《当代智性散文的局限和南帆的突破》[J]. 《当代作家评论》,2000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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